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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伏法记
2014-02-13 17:12:15 字号:

  清明时节,窗外山头上不时响起一阵阵的鞭炮声。阿莲回到阿文的老家,站在阿文家的后窗前远眺,目睹着对面山头上年前新增的那座坟墓,眼泪水就像坟墓边的小溪流,一串串地摔打到窗台上。

  那是一座令她魂牵梦绕的爱情之坟。

  十五年前一个草长莺飞的日子,她与阿文就来到了那座坟墓下边的小溪边,俩人对天发誓,哪怕溪水断流,哪怕天塌地陷,也要永定今生。

  阿莲是千金小姐,父母从小就把她捧在手心,过着殷实有余的生活。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在校读书时,就让有的男孩子口水流烂了嘴唇,有的小后生提破了脚趾头。

  阿莲和阿文是在读高中时认识的。那时,他们不在一个班,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人四眼相聚就像触电一般,心底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们俩回到宿舍后一个晚上都没合上过眼。从那次以后,两人就有意无意的接触起来。特别是到了假日,两人就如关在鸟笼的喜鹊放归了大自然。公园里漫步、赏花,小河边钓鱼、嬉戏,日子过得比蜂蜜还甜。但他和她都很理智,从没越雷池半步。生活中,他们是朋友,学习上,他们彼此鼓励,参加高考后,两人都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全国的两所重点大学。

  读大学时,因为专业不同,两人尽管不在一个城市,但隔开一两个月,都会相聚一回。大学毕业后,他留在了学校任教。可阿莲因为父母的关系,回到了家乡的一个“国字号”单位上班。

  阿莲的父母思想有些古板,以为这下女儿两人不在一个地方,天隔一方,感情就会慢慢疏远,淡化了,没想到阿莲在婚姻问题上就像“木板上定钉”,非阿文不嫁。有好些次,阿莲的母亲跟她说:“女儿呀,阿文虽然人很优秀,但家住农村,父母又年纪一把啦,你要考虑清楚,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可不能感情用事啦……”

  阿莲回答母亲说:“我知道阿文家的情况,只要阿文对我好就行了,感情上的事,你们就不要强求了,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们的想法我理解……”阿莲说着,眼泪水便像山泉水一样地往外流。之后,父母每次坐在她身边来讲婚姻上的事情,她就这边耳朵进,那边耳朵出,就像农村人讲的:身上的跳蚤多了不怕痒一样。

  见女儿“油盐不进”,“死尿不通”,阿莲的父亲隔两天一个电话,逼迫阿文对他女儿死了这条心,并直言不讳地告诉他:就算他们结了婚也不会让他进他家的门。阿文没有在意,每次都心平气和地回答着。

  那年过端午节了,阿文按照家乡的风俗特地从外地赶回来,买了一大堆的好烟好酒,赶到阿莲家去送节。阿莲的父亲一见,没给阿文好脸,不仅没让阿文进门,而且还把阿文提来的东西从窗户上丢下了楼。阿文无语,马上跪在阿莲父亲面前祈求者……

  阿莲见父母一次次地对阿文进行“狂轰滥炸”。阿莲好几次都以死相抗。有一天,还真的买回了几瓶安眠药,好在被她母亲提早发现。

  见女儿对阿文“吃进了称砣铁了心”,无奈之下,阿莲的母亲便主动把阿文请到自家来,告诉他:阿莲在家是独生女,有不少的问题和缺点,要他考虑清楚,可不能感情用事。

  阿文听后回答说:“我和阿莲认识已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们的感情经得起风吹日晒雨淋,我知道我配不上阿莲,但只要和阿莲在一起,就是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阿文说着一行热泪便顺着脸颊摔了下来。

  阿莲的父母都心软了。

  等她们举办完婚礼后不久,阿莲的父亲就通过各种人际关系把阿文从边远的另一座城市调回到家乡的税务部门。

  阿文回到本地工作后,不仅对阿莲的感情不减,而且对工作更是注进了“核原子”,不管上班还是下班时间,满脑子都是业务知识,业务信息。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过去,他就把自己需要掌握的业务工作熟烂于心,很快成为了业务骨干。

  时间一年年过去,阿文的工作成果在本地和上级有关部门引起了高度关注,并很快从一名普通科员晋升为办公室主任、局长助理、副局长等职,特别是当上副局长后,他掌管着全县的房产契税征管工作,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税款入库,让领导信任有佳,欣赏不已。只是阿莲的肚子却总不争气,每次怀上一两个月后,一不小心又流了出来,让家里人一个个都急得心要跳出来。

  为了生个小孩,他们四处找名医,奔名院。有时听说哪个地方有民间“秘方”,他们都不会放过一线希望。有一次,听说隔壁县的一个小山村有位“老师傅”在保胎方面很有“拿法”,他们便驾车一大早就出发,可没想到车子在半路上因为路滑,阿文不小心把车子开进了路边小溪,等找人把车子拖上路时,已是小山村的路灯火亮了。

  一日,阿莲的母亲在一张报纸上看到,某地一家医院在做试管婴儿方面很有“一套”,便联想到自己的女儿这般辛苦,何不引导他们相信科学,采取做试管婴儿怀孕的办法。

  刚开始时,阿文难以接受,认为这样有失他的身份,可想想这些年所吃过的苦楚,觉得又该放下自己的“死面子”,反正老婆怀上的是自己的孩子。于是,他们一同来到了省城的一家专科医院,接受了做试管婴儿怀孕的措施。

  几个月过后,阿文带阿莲去医院做胎儿妊娠检查,医生恭喜他,说他爱人怀上了两儿两女的“龙凤胎”。阿文听后,高兴得跳了起来:“老子家祖宗显灵”啦。

  乘车回到家里,阿莲却一脸的不高兴,总是阴云密布着。阿文问她为什么,阿莲吞吞吐吐地说:“阿文,我们的小孩是多了,可小孩出生后怎么养活哟。”

  “阿莲,天无绝人之路,我阿文堂堂一局之长,不仅要养活,而且还要养好,相信我有这个能耐。”阿文给阿莲鼓劲道

  自从知道自己怀上四胞胎后,阿莲的心里就一天天地紧张起来,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莲的肚子也一天天鼓胀起来,特别是到五个月后,阿莲的肚子像挂上了一个戏班子用的打圆鼓,每天只能半躺半站着睡觉,有时候胎儿在肚子里面“划拳踢腿”,她就会疼得大汗淋漓,“哇哇”大叫:“我不要了,我不生了……”每次听到妻子的叫喊,阿文都会贴近老婆肚子旁边,轻轻地帮妻子抚摸着,逗妻子开心,减少她的痛苦。

  阿莲在医院里剖腹生下四胞胎后,人也昏睡了两天。阿文每天忙前忙后,脸上像他老家门口盛开的桃花一般。

  四胞胎生下后,最大的才两斤半,最小的才一斤二两,四姊妹安详地躺在医院的保温箱里,每天的开支都要近三千元。再加上阿莲昏睡多日,没有奶吃,四胞胎全靠奶粉充饥,一罐三四百元的奶粉开罐后,不要两天就没了。每天就连换“尿不湿”的资金都要上百元钱。阿文屈指算计了一下,仅阿莲坐月子那个月,家里就开支了近八万块钱,把家里的积储花去了一大半。

  见女婿家的生活开支非常大,在社会上打拼了几十年的阿莲的父亲,便计从心出,把女婿家生下四胞胎后给一家人的生活带来了困惑通过朋友向新闻媒体进行了介绍与发布。后经新闻媒体的介入,阿文家的困难也得到了社会各界的救助和支持。有人给她家送来了小孩的衣物,有人给她家寄来了爱心款。阿莲和阿文各自单位的干部职工也都纷纷伸出了援助之手,尽力帮助他们减少生活上和工作上的负担,要他们安心把小孩带大。

  春去秋来,四胞胎一天天长大,马上就要读幼儿园,就要上小学了,家里的各种开支也像小溪里的水,说涨就涨。阿文每天绞尽恼汁赚钱、赚钱、赚钱,可就是入不敷出。

  “怎么办?怎么办……”阿文有时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地问着自己,有时想得脑袋都要成爆米花了,就是想不出好办法。

  一天晚上,一位个体私营企业老板打电话给他说:“等会到你家去坐一坐。”本来到外面有应酬的阿文,马上回到了自己家里。阿文前脚刚进门,企业老板牛飞后脚就紧跟着踏进了门。

  “牛老板,你人来就是了,还讲客气啥。”见牛老板提了一大袋子的东西,阿文没好意思地说。

  “哪里哪里,其实早就要来拜访文局长啦,我们做生意的就是这样,拖一下又一天,拖一下又一天,搞到现在这个时候。真对不起了,还请局长您别有怪意咯。”

  牛老板落座后,阿文忙给牛老板倒了一杯功夫茶。牛老板端起茶杯后说道:“文局长,听说你有福气,生了个四胞胎,每天的开支也比较大,我呢,没啥好准备的,这点就算我给几位小侄子们的见面礼,请局长您就收下啦。”牛老板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大信封。

  凭阿文的职业敏感,他自知信封里面装有多少货。阿文说:“牛老板,你这样的话,我下次都不敢叫你到我家来了,你还是别这样。”

  “老弟呀,你就别见外啦,你们这些管钱管物的,哪个像你呀,真是多读了几年书,脑筋就是有点不拐弯。别人小平爷爷都说了,‘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老弟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老兄我帮你解决解决。”牛老板说着,口沫再喷。阿文听着,心里也觉得痒痒的。

  牛老板走后,阿文把牛老板送来的东西和钱拿进房间,心里就像早晨刚跑完步回来一样,“叮叮咚咚”地跳个不停。好几次,他想告诉阿莲,可又怕阿莲骂人。

  晚上,阿文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这些煤老板们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阿文脑袋想得像一团乱麻。

  “别人小平爷爷都说了,‘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最后还是牛老板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反正牛老板是办煤矿的,发得很,这点小意思算过屁,现在自己手头又紧得很,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不了,到时候……阿文如此想着。

  时间到了月底,牛老板所在的煤矿会计到局里找到阿文悄悄说:“文局长,我们矿这个月的生产形势不很好,牛老板说,请你给关照一点。”阿文心领神会,在会计送来的报表上签上了一行字。

  回到家里,阿莲问阿文:“牛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阿文直言不讳地说:“是一位煤矿老板。”阿莲听后提醒阿文:“跟煤老板打交道可要提防点,天底下没有那么多馅饼捡,背后更多的都是陷阱。”

  吃了晚饭后,阿莲跟阿文说:“明天我们局‘老大’的儿子结婚,你看我们拿多少礼。”

  “你们单位的都拿多少?”阿文不足为奇地问。阿莲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摔出两个指头在阿文面前。阿文忙问:“是两个大子还是两个小子?”“当然是大子啰。”阿文一听,心里像被针锥了一下。

  “我们能不能……”阿文自知自己银行卡里的资金有多少,话说到嘴边又噎回了肚里。

  “能不能什么伢,总爱讲半句话的。讨厌。”

  “我是说,以后我们能不能去投点资,四小宝一天天长大,每天的开支都在一天天增加,光靠我们俩的工资是没办法的啦。”阿文见阿莲有点生气,忙转变话题与阿莲商量起来。

  “有好的项目是可以投点资,可风险很大的。再说,我们手头哪来的资本……”听阿文要去投资,阿莲询问道。

  “资本问题,还不简单,我只有挪用一下,不超过三个月,马上还回来。这叫‘借鸡生蛋、借梯上楼’,老婆你说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的,可我就是心里慌得很”阿莲担心地说着。

  “老婆,你这就多余啦,你还不知道我的做事风格,没有十成把握,我是不会去撒网的。”阿文信誓旦旦,阿莲没再说什么。

  过了十天左右,阿文告诉阿莲:自己与一位高中时的同学一起去做了一笔买卖,到深圳去买了一批货回来,净赚了三万多元。阿莲高兴得抱着老公就亲吻起来。

  “老公,这么赚钱,到底是做什么生意伢。”高兴之余,阿莲又静下心来问。

  “我也不知道哦,我问他,他说要我放心,反正不去偷不去抢的,以后还有更多更好的生意要做。”阿文微笑着答道。

  “不会是……”阿莲猜想着。

  “老婆,你就放心,我的这位同学,他在县城有一栋房子,在市区也买了别墅,他要是钱的来路不正,他不是白活了。现在这社会呀,就是‘有钱人当爷爷,没钱人做孙子’,我们也要趁机搏一把。要不然啊,就能眼鼓鼓地看着别人赚钱。”阿文见阿莲有凝虑,忙给阿莲解释和开导。

  “阿文呀,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你一定要搞清楚,你们同学赚的是什么钱。”

  “好的,我马上打电话给他。”阿文打电话过去,电话无法接通。再打,还是无法接通。

  晚上,二宝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高烧不退,哭个不停。阿文和阿莲两人急忙把二宝送到医院,经检查,医生告诉他们说:小孩肺部出现许多的斑点需要转上级医院治疗。没办法,阿文两口子只能将二宝转到上级医院。

  二宝在上级医院治疗了半个多月,体能恢复得非常迅速。只是在办理出院手续时,阿文的心里凉了一截:需将欠款28900元交清才能办理出院手续。阿文马上向家里人借钱,家里人一个个都以自己正在做事、办事为由,搪塞回绝了他。这天,阿文感到整个世界都是昏天黑地的,从没有过的一种滋味涌上了心头。真他妈的是: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

  次日早饭过后,阿文无奈地跑到一家路边店去买了几个包子填塞肚子。在回医院的路上,他的手机上收到了建行的提示短信:您尾数为689的帐上现转56800元,请你查收。看到短信,阿文高兴得把包子摔到了马路上。心想,这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又掉馅饼”啦。

  回到医院,阿文高兴地跟阿莲说:“老婆,我说了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天爷一定会帮助我们的。出院,带二宝马上出院。”

  “你是不是出去吃早饭捡到钱袋子了。”阿莲见阿文的高兴样,脸上也随即泛起了红晕。阿文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机短信翻给阿莲看。

  阿莲看后,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正面再追问阿文。只是心里仍像上次那样,耳朵根突然发起火来。

  时间又过去了半年多,阿文的办公室里突然来了几位穿制服的公安干警:“文副局长,有些事情请你到县刑侦大队配合我们调查一下。”

  “我……我没做过什么坏事的。”阿文一听要自己去刑警大队配合调查,心里就紧张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们没说你做过什么坏事,只是要你配合我们调查。”公安干警说着就把阿文带上了警车。

  坐在警车上,阿文一路回想着:是不是牛老板……?是不是方经理……?还是老同学……不,不可能,那些事情哪个当官的没有呀……

  到了刑警大队,主审官铁青着脸问:“文华同志啊,你知道是什么事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吗?”

  “我不知道。”阿文自我镇定。他早就听人说过,一旦自己被带进纪委或警察局问话,一定要镇定,不然就会说乱话,不打自招。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陪审官提高八度的声音追问道。

  “真的不知道。”阿文继续平静地回答。

  “那熊队长你来告诉他。”主审官下着命令。

  “文华同志,你知道李满,又名叫疤脸的人吗?”熊队长牛高马大的,眉毛一皱便问起话来。

  “他和我是同学,他怎么啦?他不是在当老板吗?”一听李满的名字,阿文心里就慌了神。

  “对,他是在当老板。你跟他有联系吗?”熊队长继续追问。

  “没……没有。”阿文回答得有点吞吞吐吐的。

  “我再说一遍,你跟李满到底有没什么联系,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熊队长阴沉着脸训道。

  “我们是没什么关系,只是同学之间的来往。”阿文硬挺着,心里却像在跳“迪斯科”一样的。他心想:难道李满的那么些房产和钱财都是来路不正的,自己前段时间跟他合伙做生意,他是不是在利用自己的资本……阿文不敢再往下想了。

  “仅仅是同学关系吗?你们之间最近还做了些什么。”熊队长问得更直接了。

  “没做什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他说有生意要做,要我入股打伙计,我就和他入了股。”阿文认为自己只是做了点生意,没什么大不了事。

  “做生意,做生意,你知道你们是在做什么生意吗?你们是在违法,是在害人!”见阿文还没认识到他在做什么生意,熊队长便手拍着桌子说。

  听审判长说自己是在违法,是在害人。阿文眼睛瞪得像灯笼,直直的,脑海里也似乎听出了什么。

  “你入股有多少,钱是从哪来的?”见熊队长发怒了,审判员接着问。

  “都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阿文压低声音回答。

  “真的都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吗?”审判员继续问。

  “真…真的。”阿文被问得有点吞吞吐吐了,但他还是不敢承认自己的钱是从……

  “文华同志,我们今天还叫你同志,你是一个单位的领导,你也知道我们国家的法律原则,既然我们把你叫来了,我们就已经掌握了大量的事实材料,你要跟我们讲真话,现在还来得及,知道吧。”审判长见阿文已经松口,便缓和语气引导他继续配合调查。

  但是,阿文讲到这里,嘴巴又突然像被人打了麻醉剂,任审判人员怎么问,就是只字不答,且任凭审问人员如何施压。之后,阿文被转移到了一个边远农场去审讯。

  到了第三天,审判人员把李满发给他的汇款短信一条条的摆在他的面前;把李满他们通过走私毒品的照片一张张摆在他的面前时,阿文的心底里已经明白了,眼泪水也随即摔落下来。

  “审判长,我说,但我有过请求,我有四个小宝宝,都还是幼儿,我只是想跟李满他们去赚点钱,好来维持家用,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在做毒品生意。我要是知道,就是再赚钱,我也不会去参与。”阿文低着头,一句一句地述说着。

  阿文自从被公安干警带走后,就一直没再与阿莲及四个小宝宝见面了。阿莲请她父亲四处求人找关系,最后阿文还是以行贿受贿、贪污、挪用公款等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零六个月。

  在被运往省城劳改场的前一天,阿文再三请求看守所的领导,说他对不起阿莲和他的四个小宝宝,让他与四位小宝宝一起留个合影。在阿文地再三请求下,看守所的领导经请示局党组领导,便给他以人性关照,由局里的宣传干事来给他们一家照了一个合影。

  来到省城某劳改农场后,阿文被分配到一个铸造加工厂,专门进行铸铁加工,每天的工作时间都在十个小时以上。阿文本来就身材不算魁梧,加上在单位上班,从事的又是业务,从没干过重活,到了劳改农场后,尽管他咬紧牙关,一天下来还是累得像骨头散了架。

  工作上的累,每天睡觉过后,还能挺住。最难捱的是一到晚上,等监管人员离开监管区域后,劳改场里那些所谓的“牢头狱霸”就会开始“施政”,行使他们的特权。

  “新来的贪官,你在外面那么风光,现在你也要做点正事了,去,把兄弟们刚刚吃过饭的碗筷用舌头舔干净。”一位尖嘴猴腮的牢头狱霸瞪着眼命令道。望着脏兮兮的碗筷,阿文心里直想吐,但见牢头狱霸瞪着眼的凶劲,还是强忍着去做了。

  次日晚上,一走进那又黑又窄,人挤着人的睡房,阿文的心便紧缩起来。等巡警人员离开睡房后,牢头狱霸又开始“享福”了。“新来的。你过来一下,大爷我要洗洗脚,你去倒水,帮我来洗个脚。”见另一位新进来的的狱友迟疑了一下,牢头狱霸拿着鞋子就朝新狱友砸了过去。并怒吼着说:“你他妈的,还懂不懂规矩,是不是想吃‘野果子’啦。兄弟们,把他倒挂起来醒醒脑。”说着,几位老狱友便把那位新狱友捻着倒挂起来。阿文眼睛看着发胀,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这些王八蛋,一点人性都没有,就是出去了都不得好死。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阿文躺在床上是睡非睡,满脑子里都是四胞胎蹦蹦跳跳的天真摸样。

  “新来的那位贪污官,刚才‘副爷’屙了屎,在澡房里,你去把它扔了,不能用纸,用手拿。懂吗?”尖嘴猴腮的牢头狱霸瞪着眼命令着。

  “这……这位兄弟,我弄走就可以了,非要用手拿吗?”阿文咬着牙跟尖嘴猴腮的牢头狱霸说。

  “废话,什么时候有讨价还价的。老二,你说是不是。”尖嘴猴腮的牢头狱霸说着给一位身材有点高大的老二使了个眼色。老二站起身走到阿文身边顺势就是一脚猛踢过去。

  阿文“哎哟”一声,趴到床上半天没有抬起头来。

  一次又一次,他实在忍受不了了,便和那些所谓的“牢头狱霸”论理,谁知话没说上几句,几个恶棍般的打手就直冲上来,把他打得鼻青脸肿。每次打时,恶棍们还义愤填膺地说:谁叫你搞贪玩受贿,老子打的就是你们这些贪官。

  在监狱里还有条规矩,每次谁被打后,自己还不能说是被人打了,劳改场的监管人员也不会为你去深究。按照劳改场人员私定的不成文的规矩,新进来的人员,是要经过“训练”的,不经过“千锤百炼”,是改不了邪,归不了正的。

  阿文每天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后,一回到宿舍,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自己堂堂一个局长,没想到却成了“阶下囚”,等自己几年过后,四个小宝宝还会认识自己吗?自己七十多岁的父母亲身体……

  在那失去自由,没有亲情,没有人性的农场里,阿文既思亲心切,又饥饿难饱,慢慢的,他便积劳成疾了,经常口吐黄水。三年过后的一天下午,阿文的身体经检查被定性为肝硬化晚期,送到医院治疗后不久,就医治无效,离开了朝思暮想的妻儿,告别了魂牵梦绕的父母。

  阿文走后,遵照他的遗愿,阿莲把他的尸骨运回了阿文的老家安葬。

  吃过早饭后,阿莲带着四胞胎来到阿文的坟前,把阿文生前爱吃的倒缸酒、红烧块鱼等摆在阿文的坟头,一边烧纸上香,一边数着阿文曾经对她的承诺。泪水又似坟墓边的溪水,“唰唰唰”地摔打在阿文的坟前。

来源:嘉禾网

作者:尹振亮

编辑:邓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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